兼职伴娘遇婚闹被性侵,这种恶俗该禁止?

一场本该充满祝福与喜悦的婚礼,却因失控的“婚闹”沦为一名兼职伴娘的噩梦。当“闹喜”的幌子下隐藏着赤裸裸的性侵犯,我们不得不直面一个尖锐的问题:这种以践踏他人尊严为代价的恶俗,是否已走到了必须被彻底禁止的尽头?这并非个案的偶然,而是一面映照出部分婚庆陋习已然异化为社会毒瘤的镜子,其背后交织着法律、道德与文化的多重困境。
要理解问题的严重性,我们必须重新审视“婚闹”这一概念的异化轨迹。在传统民俗中,婚闹或许曾有增添喜庆气氛、考验新人默契的朴素初衷,但它在演变过程中,特别是在某些区域,逐渐偏离了轨道,演变成一场以“习俗”为名的集体狂欢与权力展演。当婚闹的内容从无伤大雅的玩笑升级为对伴娘,尤其是职业伴娘的身体接触、言语骚扰甚至更过分的侵犯时,它的性质就彻底变了。它不再是文化,而是暴力;不再是热闹,而是胡闹;更不是无心的过失,而是一种有恃无恐的、针对女性的集体性压迫。这种将女性“物化”为婚礼道具,用以取悦宾客、彰显男性“气概”的逻辑,本质上是对现代社会基本人格尊严的公然挑战。
随着婚庆市场的专业化,“兼职伴娘”这一新兴职业应运而生。她们的出现,本是为解决新人亲友团人手不足、流程不畅的难题,以专业服务确保婚礼顺利进行。然而,这一群体的职业特殊性,也使其在恶俗婚闹面前沦为最脆弱的“高危人群”。她们与新人家庭往往仅有短暂的雇佣关系,缺乏深厚的情感纽带和社会关系网的庇护。对于闹事者而言,一个“外人”的尊严与安全,远比顾及朋友情面要来得“廉价”。这种疏离感,让施暴者更加有恃无恐,也让受害者在事后维权时面临更大的心理与现实压力。她们可能担心“砸了饭碗”,可能害怕被舆论指责“小题大做”,甚至可能因为取证困难而陷入求助无门的境地。因此,探讨兼职伴娘的职业风险,不仅是关注一个行业的健康发展,更是关注一群女性在特定场景下的基本人身安全权益。
法律,是划定社会行为底线的最后,也是最有效的准绳。那么,婚闹的法律边界究竟在哪里?答案清晰而坚定:任何未经同意的身体接触,尤其是带有性暗示或实质性侵犯的行为,都早已越过“玩笑”的范畴,直接踏入违法甚至犯罪的领域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》明确保护公民的身体权、健康权和名誉权,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则对强制猥亵、侮辱罪,强奸罪等有详细规定。在婚闹引发的性侵案件中,施暴者的法律责任不容推卸,其行为将面临法律的严惩。但更重要的是,我们需追究组织者与纵容者的责任。新郎、伴郎乃至部分起哄的宾客,如果对正在发生的侵权行为持放任态度,甚至提供“帮助”,是否应当承担相应的连带责任?这在司法实践中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课题。明确各方责任,让法律的牙齿真正咬合,才能形成有效的震慑,让潜在的施暴者明白,婚礼现场并非法外之地。
面对根深蒂固的陋习,仅仅依靠事后的法律制裁是远远不够的,构建一套行之有效的抵制与预防体系,即加强婚庆陋习的社会治理,才是治本之策。首先,新婚夫妇作为婚礼的主人,必须率先亮明态度,在婚礼筹备阶段就向所有亲友明确传递“文明婚礼,拒绝低俗婚闹”的信号,并选择有底线、懂尊重的伴郎团队。其次,婚庆公司、酒店等作为服务提供方,应承担起一定的劝导与干预责任,在发现婚闹苗头时及时提醒制止,必要时协助报警。再者,媒体与社交平台应持续发声,曝光典型案例,剖析其危害,引导公众形成“恶俗婚闹可耻”的共识。而对于每一位参与者而言,我们需要重建一种“零容忍”的文化自觉。当看到有人借婚闹之名行不轨之事时,不再是麻木的看客或起哄的帮凶,而是勇敢的制止者。只有当整个社会网络都行动起来,形成强大的舆论压力和行动支持,才能挤压恶俗婚闹的生存空间。
抵制低俗婚闹,其核心价值并非要扼杀婚礼的欢乐与仪式感,而是要重塑婚俗文化的精神内核。一场真正美好的婚礼,其基石应是爱、尊重与祝福,而非建立在他人难堪与痛苦之上的虚假“热闹”。它考验的应是新人之间的情感深度,而非男伴郎团的“胆量”与“创意”。当我们把目光从那些低俗、粗鄙的所谓“传统”上移开,去探索更多文明、优雅、富有创意的婚礼形式时,会发现表达喜悦的方式有千百种,唯独不包括伤害。无论是温馨的互动环节,还是感人的致辞,抑或是充满艺术感的布置,都比那些充满暴力和羞辱意味的闹剧更能彰显婚礼的神圣与美好。
婚礼的钟声,理应是新生活开启的序曲,而不应成为任何一位女性权益受到侵害的警钟。从兼职伴娘的职业风险,到恶俗婚闹的法律边界,再到整个社会治理体系的构建,我们需要的不仅是对个案的愤怒与同情,更是对深层文化病灶的集体反思与共同行动。当每一份对“热闹”的追求,都先让位于对“人”的尊重与对法律的敬畏时,我们才能自信地说,我们真正告别了那些陈腐的婚庆陋习,共同迎来了一个文明、健康、充满真正喜悦的婚俗新时代。